婴幼儿的社会性、情感发展以及心理健康与脑发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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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源自脑发展研究的婴幼儿认知发展方面的信息显示：婴幼儿的社会性和情感发展与认知发展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婴幼儿看似稀松平常的游戏和人际交往背后，有一颗强而有力的头脑在活跃地运作，在试图了解外在世界。认知发展直接促进社会性和情感发展。婴幼儿在数月大时就能感受到生活环境中的情绪氛围，养育者的情绪也会对婴幼儿造成深远的影响。若是长期生活在悲伤、恐惧等负面情绪氛围中，婴幼儿脑中掌控情绪和处理情感的部位就会受到冲击，进而表现出畏缩和惧怕等行为，安全感、信任感、依恋和其他情感以及人际关系、社交性技能就难以得到顺利发展。婴幼儿情绪上的自我规范与认知发展也有着紧密的关联。情绪规范包含抑制冲动的情绪、留存并维持记忆、注意力的弹性转移三方面，而情绪抑制、记忆和认知弹性这三方面的进展均须仰赖认知发展。婴幼儿常见的脾气暴发和无法控制冲动等行为都与认知发展未臻成熟有关。因此，养育者对婴幼儿的社会性和情感发展及其与脑发展相关联的认识和了解是很重要的。（本文中，养育者意指婴幼儿父母、祖辈、保姆及其他代养人，以及托幼机构中的教育和保育人员。）

　　婴幼儿的情绪、对他人的理解及其心理健康
　　有异于一般父母的理解，婴幼儿的“感情生活”是十分丰富多彩的。未满六个月时，他们就能感受、体验，并能表达满足、喜悦、兴奋、不安、悲伤、愤怒、惧怕等情绪。他们也能辩识成人悲伤、愤怒或喜悦的面部表情，并理解不同语音声调（如温和、高亢、粗暴等）所隐含的情绪寓意。他们会对他人所表达的情绪产生共鸣，例如：快乐地回应养育者的愉悦表情，或痛苦、害怕地回应他人的愤怒表情。除了情绪共鸣之外，当见到他人哀伤或不悦的脸色时，他们会采用抽离眼前情境的方法来寻求自我安抚。他们会回应养育者或社交伙伴面对面的你来我往的社交性讯号，并加入彼此间的社交性互动，例如：目光接触、眼神交流、微笑、手舞足蹈、出声等等。他们也能分辨熟人和非熟人的特征，会对生活中经常接触的人——特别是养育者——逐渐发展出依恋情感。
　　依恋的发展以及社会性和情感发展与心理健康息息相关。所有和婴幼儿关系密切的人都会对婴幼儿的情感及其对他人的感受和期待产生影响。在所有外在事物中，婴幼儿最感兴趣的就是人，尤其是对人脸有着极为强烈的兴趣。他们在清醒时总是喜欢注视着人脸，分辨人的面部表情，观察人的情绪感受，并从中学习相关的信息。在此同时，他们也在学习了解自身的感受，处理自身的情绪问题。在与养育者接触交流时，他们可能会感受到安全、满足、高兴、不悦、孤单、焦虑、悲伤或惧怕等情绪，从这些人那里，他们也学习到什么是可预期的，什么是或许能期待的，什么是无须希冀的。慢慢地，婴幼儿对自己的和对他人的感受，也就是其心理健康的核心，就逐渐成形了。
　　婴幼儿对成人及其他儿童的情绪十分敏感。当他们看到成人痛苦的表情或听到其他儿童的哭声时，他们会寻求解释，企图了解起因及其他相关信息。接近周岁时，婴幼儿会利用成人的情绪表现来引导他们解读或诠释不确定的情势。比方说，倘若身边的成人对陌生人表达出热络的情感，他们就会较乐意和该陌生人交流。婴幼儿社会性和情感发展方面的研究新知也打破了人们过去对婴幼儿自我中心的误解。婴幼儿对他人的了解远超过成人对他们的期望。研究证实，婴幼儿在一岁半左右时已能领会他人不同于自身的感受、思维、兴趣和愿望，而且，他们也意识到人们是依其个人的感受、愿望和需求而行动的。著名的“青花椰菜和饼干”的实验证实，婴幼儿在14个月大时仍未有此理解，他们以为人人都和他们自己一样，喜爱饼干而讨厌青花椰菜，即便他人反复表示了相反的喜好。然而，到了18个月时，婴幼儿已能领悟到人各有所好，他人的意图、思维、兴趣和愿望可能与自己的截然不同。这些对人及其内在的感受与思维方面的了解，是婴幼儿认知发展上重要的成就，也是婴幼儿对人际社会和情感理解上重要的进步。
　　养育者的情绪解说有助于婴幼儿明白他人的情绪和了解自身的感受。所谓“情绪解说”其实很简单，只须说出相关者所感受的情绪和事件起因即可。举例说明：当洋洋看到东东因跌倒而大哭，也表现出不安欲哭的表情时，成人可以搂着洋洋并这样说：“洋洋，你也很害怕，是吧？东东摔跤了，吓了一跳，所以就哭了。东东没受伤，他一会儿就不哭了。洋洋不用害怕。”神经科学家认为，养育者使用言语来谈论自身或他人的感受，可以对婴幼儿的神经系统起到舒缓作用。因为语言和非语言的沟通好似神经系统中相互连结的两个体系，婴幼儿头脑中这两个体系尚未连结完善，他们在仍未明白各种情感前就能感受到各种情绪。换言之，婴幼儿忍受着情绪的折磨却不明白这种感受是什么。因此，神经科学界的专家们相信，为婴幼儿说明其所感受到的情感有助于他们连结神经系统中的这两个体系。“情绪解说”除了能起到舒缓神经系统、增进语言能力的作用之外，也有助于婴幼儿了解自身的情绪及情绪发生的起因。随着语言和认知方面的进展，幼儿会逐渐学会使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感受。当他们在解说自身情感时，神经系统也会同样感受到舒缓与平静。
　　婴幼儿的生活环境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种种负面的情绪氛围。在日常生活里偶尔感受自身或养育者忧郁、悲伤、愤怒的情绪，并不会对婴幼儿造成长远性的不良后果。如前所说，婴幼儿自有寻求自我安慰的策略。同时，他们在成长过程中也有必要感受或体验正负两面的各种情绪。然而，长期性的负面情绪环境，例如养育者常年性的忧郁情绪等，会影响婴幼儿人际和情感关系的健全发展。严重的，还可能造成日后婴幼儿情绪和适应上的心理健康问题。过度忧郁的养育者极少主动和婴幼儿交流，即使和婴幼儿交流，也是态度冷漠、表情木然。这会导致婴幼儿正常的信任感和依恋难以形成。忧郁的养育者本身不爱与婴幼儿互动，也会导致婴幼儿较不热衷于与成人面对面地交流。研究显示，若父母患忧郁症，婴幼儿的脑部活动模式不但异于常态，而且也出现忧伤和畏缩的特征。养育者的愤怒情绪也同样会影响婴幼儿与其建立信任感和依恋关系。由此可见，养育者和婴幼儿间情感上正面的往来交流以及婴幼儿从这些交流中了解和处理自身情绪是十分重要的。欠缺此方面的交流经验会导致婴幼儿年龄稍长后缺乏健全的、建设性的自制自律的技能。
　　安全感、信任感及由此发展出的依恋对于婴幼儿早期情感和社会性发展极为重要。这些情感的发展足以影响婴幼儿心理及其日后社交技能和社会适应能力的健全发展。婴幼儿专家建议采用顺应的策略来促进依恋关系的发展，这个策略包括三个步骤：观察、反思和调适顺应。第一步“观察”，是养育者以移情的心态，设身处地观察婴幼儿如何面对日常生活中的情绪挑战。第二步“反思”，是养育者自问如何能更妥善地辅助婴幼儿达到目的。第三步“调适顺应”，是养育者依情况而适当合宜地调整，以顺应婴幼儿的需求。至于如何促进婴幼儿心理健康，以下是婴幼儿心理健康专家的建议：
　　1. 认同并接受婴幼儿的情绪和情绪表达，敏感地适时回应。
　　2. 了解婴幼儿的喜好和厌恶，并适时做出回应，让他们感受到成人对他们的关怀、了解和重视。
　　3. 珍惜和婴幼儿互动时所带来的快乐感受。当看到他们令人莞尔或令人欣慰的表情或举动时，不妨好好享受这种快乐，并把这种快乐传达给他们。
　　4. 和婴幼儿共享成就感所带来的喜悦，庆祝他们大大小小的成就或发现。当婴幼儿获得成功时，给予他们精神鼓励，并引导他们、辅助他们继续向前迈进。
　　5. 视每个孩子的长处和短处为其独特之处，认同并重视其独特之处，切勿攀比或评论孩子之间的长短优劣。
　　总之，婴幼儿的心理健康是多重的，其核心是他们内心的那份满足感、安宁感和愉悦感。而这种安宁、满足、愉悦的感受又是多方面的，其源泉也是来自多方面的。婴幼儿的心理健康虽是一门专门又高深的科学，但是，它就存在于日常生活中，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无论成人意识到与否，他们与婴幼儿直接接触交流或间接出现在其生活周围，都会对婴幼儿造成或大或小的影响。成人要了解并重视这一事实，主动地施加正面影响，尽量避免引发不良后果。关心婴幼儿的心理健康并非只是在问题出现后才寻求解救，而是要积极主动地创设一个温馨的情绪氛围，让婴幼儿在其中欣欣向荣，茁壮成长。每个婴幼儿的天生脾性都是不同的，有的天生羞怯，有的好动，有的固执，有的随和，有的喜爱独处，有的好交友。这些和天生脾性有关的行为无关好坏，亦无优劣之别。成人不应期望每个婴幼儿的情绪表达和社会性行为都符合自身的期待。成人应做的是关注、了解并欣赏每个婴幼儿独特的天性，然后，以“因材施教”的心态和方法顺应他们的发展需求。惟独在这些行为出现过度偏差时，养育者才须特别关心，寻求专业帮助。

　　婴幼儿的自我规范和脑发展
　　学步儿和学前儿童情绪上的自我规范能力十分有限，他们自制能力的欠缺常使养育者甚为苦恼。脑科学研究已证实，只有头脑中多处网络和行为能力发展成熟，人才能控制自身的情绪，而头脑中自我规范的区域成熟得很缓慢，直到童年末期才会发展成熟。因此，学步儿和学前儿童注意力的集中期限、对冲动的控制和行为的规范都时刻在挑战着养育者的耐心。养育者必须对此有所理解，在此方面对他们的期望也须做合理的调适。学步儿和学前儿童并非故意和成人做对或经常发脾气，问题是他们的脑发展尚未成熟，他们无法抑制想要之物或想做之事的强烈情绪驱策，无法领会他人的观点，无法转移注意力去接受替代物或去做其他替代之事。自我规范包括抑制、记忆和认知弹性等方面。学步儿或学前儿童常见的脾气爆发或所谓“非要此物不可”“非做此事不可”等“固执”“不肯让步”的行为，即是情绪抑制和认知弹性尚未发展成熟的例子。记忆力也是自我规范中的一环。学步儿和学前儿童的记忆留存及维持也是尚未发展成熟的，他们常常在正在做的事尚未完成时就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常见的类似的行为并不表示他们在刻意违抗或不合作。
　　纵然一般学步儿和学前儿童的自律自制能力都未臻成熟，仍在学习中，但每个孩子情绪上的自我规范也因天生脾性的不同而呈现出个别差异。有的孩子似乎在学习情绪规范上遭遇较多的困难，例如难以控制冲动；有的孩子又表现出比同龄儿童先进的规范能力，如容易集中注意且注意力持续时间较长。天性特征如前进与退缩，注意力集中与分散，适应能力与反应力的强弱等，都牵涉到脑中主管对外在刺激的反应和情绪规范的区域。因此，天生脾性的不同会导致情绪自我规范能力上的个别差异。天性在婴儿期也受其早期情绪经验所影响。生活在紧张痛苦的情绪氛围中的婴儿一般较易发怒，反应也较为敏感而强烈，自律能力的发展也相对较迟缓且会遭遇较多困难。他们异常的反应起因于压力荷尔蒙所造成的影响，而压力荷尔蒙的分泌则是因为脑内主管天性的系统感受到来自外在世界的情绪刺激或情绪压力。
　　养育者面对婴幼儿层出不穷的情绪规范问题而感到沮丧挫折是可以理解的。迎接这种挑战唯有规划和营造一个有利于婴幼儿情绪规范的环境。养育者与婴幼儿间亲密稳定的感情关系所营造出的保护性、支援性的环境，可促进婴幼儿情绪规范的健全发展。因为，亲密安定的情感关系可以缓冲情绪压力，增进安全感、信任感和依恋的发展，并因而助长自制能力的进展。在促进婴幼儿情绪规范方面，专家提出以下具体建议：
　　1. 安排并遵行规律性的日常作息。一个有规律的、可预料的常规作息可带给婴幼儿安全感。他们会因习惯规律一致的日常作息中每一个活动的先后顺序而预料、期待或计划即将发生的下一件事，并可随之对自身的情绪做出调适。
　　2. 创设一个有组织的物理环境，让婴幼儿知晓所需物品在何处，并让其了解随时可自由选择、取用所需物品。
　　3. 简化繁琐的活动以增加成功概率，成人适时合宜地在旁辅助。
　　4. 提供记忆辅助物，如日常作息活动的先后程序图表或声响讯号等，以便婴幼儿了解和适应作息活动的转换。
　　5. 当婴幼儿需要安静独处时，协助他们利用角落或其他便于独处之处寻求自我舒缓，做自我调适。
　　6. 注意婴幼儿过分兴奋、无聊或竞争性的行为，并适时作出应对措施，均衡活跃性和安静性活动。
　　7. 使用言语和婴幼儿沟通他们的感受、需求及困惑，并引导他们和同伴沟通彼此之间的感受。
　　8. 使用正面积极的语言教导婴幼儿，避免负面消极的语言。告诉他们如何做，而非不可做、不要做。例如，“绕过水坑走过去”或“跨过水坑走过去”，而非“不要踢水坑”或“不要从水坑中走过去” 。

　　结语
　　婴幼儿的社会性和情感发展、自制自律能力以及心理健康都建立在认知发展上。婴儿期认知方面的快速发展促成了婴幼儿远超过人们理解的敏锐社会意识和情感。婴儿期认知以及社会性和情感等方面的快速发展也意味着养育者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养育者在婴幼儿对人际社会的了解、情感关系的健全发展以及心理健康方面可以做出贡献，也可能造成伤害。养育者有责任创设一个安定温馨的社会和情绪环境，与婴幼儿建立亲密温暖的情感关系，并适时回应婴幼儿身心上的需要，让婴幼儿在这种情绪氛围中发展安全感、信任感、依恋等情感以及社交技能，并促进其心理健康。此外，养育者也必须理解婴幼儿脑部情绪规范的区域发展缓慢，不应对他们在冲动控制、注意力集中与维持、情绪感受的处理方面期望过高。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养育者除了必须认同婴幼儿由于天生脾性所造成的自我规范上的个别差异之外，也必须理解天性和自制能力与脑发展之间的关系。每个人对外在刺激的反应因天生脾性而不同，情绪感受也不同，在自我规范上自然也会出现差异。许多天性特征如应对外在刺激的反应力的强弱等，都牵涉到脑中主管对外在事物的反应和情绪的规范的区域。养育者在婴幼儿认知与社会性和情感发展方面，天生脾性与自制能力等方面的相互关系的理解十分关键。当养育者具备了这方面的知识，他们就能明白刻意创设一个有助于婴幼儿脑发展、社会性和情感发展以及心理健康的环境的重要性。手工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