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动计划中学做行动研究

近几年来，许多幼儿教师对“ 行动研究 ”一词已不陌生，对该词所蕴涵的主要指导思想也略有所知，但对在幼教实践中到底该如何开展行动研究可能还不太清楚。在与各试点园的交流中，我们也发现了同样的现象。虽然各园都提到了行动研究的理念，但对在具体操作时如何使用该方法似乎还不太明晰，有的也许还没有真正用行动研究的方法去做。行动研究确实是一种灵活性较大的研究方法，但它既然是一种研究，也就有科学研究中需要遵循的基本规范。否则，它与我们日常工作中经常运用的经验总结也就没有任何区别了。对完成的工作进行总结与回顾，在此基础上找出不足之处以进一步改进工作，这种做法我们大家都很熟悉，该做法的理念与行动研究的理念实际上是相通的，但它们的区别何在 ? 下面，我们将结合本项目对行动研究的基本理念和问题进行进一步阐述。

行动研究法与传统研究方法有几个本质的区别：一是强调实践和改进。它所研究的问题与实践关系密切，并旨在有针对性地来改进实践。二是突出系统与生成。行动研究的研究问题与方法不是事先确定或一次成型的，而是在研究过程中逐步生成的。这样的生成并非毫无计划和科学规范，而是有一个计划—行动—观察—反思—计划的过程。三是重在参与。行动研究中，与研究有关的所有人员都是参与者，而无传统研究中的研究者与被研究者之分。

《纲要》是一份指南，它为幼教实践提供了一种理念，如何把这些理念转化为实践，则仍有很长的路要走。本项目旨在通过试点园的探索来为全国的幼儿园贯彻《纲要》提供示范。既然要提供示范，这些园就担负着先走一步、做出表率的重任。由于没有现成的蓝图，他们就需要对如何操作化地贯彻《纲要》加以研究，即要对幼教实践的现状与《纲要》精神之间的差距以及如何改变现状等问题加以分析，并同时进行各种行动上的尝试和对行动本身的研究。这种担负着研究与行动双重性质的探索活动，与行动研究的特点刚好吻合。在行动研究中，行动与研究是密不可分的。研究是行动的依据，行动又深化了研究，加深了对各种现象与规律的理解。

1 ．研究的行动基础

行动研究中的行动并不是盲目的，它往往需要根据我们理想中的目标来尝试不同的行动。所以，行动研究的行动基础之一就是，不仅要有对好的幼儿教育实践的明确理想，还要有对这一理想所涉及的重要理论与概念的明确认识。《纲要》精神是我们的理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它的理解直接影响到行动的方向和结果。通过吸收与实用性考察，其他理论也可以成为我们的行动基础。

行动研究的行动基础之二是，所有涉及该研究的人对这种理想都要有一致的看法。在任何需要人际合作的研究中，如果没有一个共同的信念与目标，研究就很难继续下去。幼教实践中的行动研究的主体往往是教师，所以使所有参与研究的教师形成共识至关重要。此外，行动研究多种结果的可能性，也需要有明确、共识的理想和观念才能减少盲目的行动。对此，上海试点园深有感受，“在后来的实施中，我们感到，如不形成相应的概念框架，就会出现对关键概念认识上的偏差”。

行动研究的行动基础之三是，对前一阶段的行动过程与结果要进行反思。即注意检查已采取的行动的结果是否与我们的既定理想吻合 ? 如果不吻合，原因何在 ? 如何改进 ? 行动是否符合本园的实际情况与条件 ? 是否有利于孩子的发展 ? 是否有利于教师的工作与专业成长 ? 是否反映了与研究有关的所有人员中大多数人的需要与意见 ?

2 ．研究的问题

任何研究的第一步都是确定研究问题。在本项目中，研究问题是自下而上产生的，即首先由各试点园根据本园的实际情况提出。我们注意到，许多试点园在研究初始阶段都是发动广大教职工参与讨论，根据《纲要》的精神对现状进行分析，来找出本园当前存在的问题。如广西试点园提到，“经过小范围到大范围、从下到上的多轮回讨论，我们形成了第三稿的研究目标”，“我们就第三稿方案在教师中进行间卷调查，把问题交给教师讨论，共同分析我园目前存在的活动方式哪些合理，哪些需要调整和加强”。由幼儿园和教师而非专职研究人员来提出问题，不仅反映了幼儿园和教师的实际需要，突出了行动研究的实用性和参与性，而且对促成研究的成功有积极意义。因为如果教师有了共同的努力目标，研究过程能与自己的工作、经验、需要与愿望结合起来，就能最大限度地调动每位教师参与行动并改变现状的积极性。

因为时间、人力、经费以及其它各种因素，研究问题应有一定的范围和操作性。毋庸置疑，贯彻《纲要》的行动研究就是如何在现状与《纲要》精神之间缩短差距。但我们也应看到，这一任务是长期的，不可能在一两年内就实现。也就是说，本园存在的问题与贯彻《纲要》的行动研究中的研究问题不是一回事。各试点园应根据具体情况，在当前的众多问题中确定一个或几个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作为行动研究的问题。有些试点园在制订最初的方案时，把这两者等同了起来，出现了研究问题多而杂或陈述不清楚的现象。传统研究方法中的研究问题必须一步到位、准确并有可操作性，而行动研究中的研究问题在开始时可能不一定很精确，但随着研究的进展与对行动反思的深入，问题会逐步明确。如上海试点园在初定方案时，问题的提出“写得比较宽泛、含糊、抽象”，在后来的反思中，他们认识到当初的研究问题：“目标定得比较高，工程宏大，项目也铺得太开……操作上不太适宜，只有缩小研究范围，从小步子的改革、实验开始做起，才是比较可行的”；“对研究内容的落实也从笼统、操作性差，改为比较具体、可行的分步实施”；“从小处着手，使研究的问题更为具体、可观测，操作性也增强”。广西试点园还发现，他们的研究问题经历了一个“由空洞到充实、由框架到具体、由广泛到集中、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

3 ．参与研究的人员

行动研究是一种参与式的研究方法，但在实践中，各种人员具体是如何参与的，却没有固定模式。一般来说，参与的形式有这样几种：制定初步计划，方案实施 ( 行动—观察—反思—计划 ) ，提供信息与数据，收集、管理和解释数据，了解研究的信息与意义，应用研究结果。在本项目中，参与研究的人员分别来自幼教实践、幼教行政以及科研部门，这些不同层次的人群以不同的方式来参与研究，参与的程度也不尽相同。

在传统的研究中，教师总是作为被研究的对象，以一种被动和接受的姿态出现，如被作为观察、访谈与问卷调查的对象。而在本项目中，教师与幼儿园的行政人员的身份已随之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他们从被研究对象变成了重要的研究人员，并与研究者一道来决定如下可做研究。行动研究中的计划—行动—观察—反思一计划过程的主要工作都落到了他们身上。也就是说，教师的参与程度应该是最高的。他们参与了研究计划的制定、方法的选择、数据的收集与分析。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研究过程中要对自己的行动进行反思，并据此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而其他的课题组成员在本项目中只能起到一个协调、协作和提供各种支持的作用。

很显然，本项目所提倡的行政人员与教师要转换角色，对他们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去年十月份北京的交流会上，有好几所试点园提出了教师的专业化水平与实验要求脱节的问题。面对这一问题，我们所能做的，一方面是加强教师的在职培训工作，另一方面是从研究的角度考虑，对试点园研究人员参与的程度做些调整。如从参与研究的教师人数来看，规模不大、科研与行政人员力量较强的试点园可让全园教师都来参加研究；而规模较大、教师水平不整齐的试点园可先确定几个实验班，让一部分教师作为核心小组成员先参加研究，然后再以她们来带动全园。不参加实验班的教师并非不参加研究，而是以不同的形式和程度来参加。如实验班与非实验班教师可组成对子，让非实验班教师参与实验班的研究过程。这样，非实验班教师既有向实验班教师学习的机会，能了解研究的整个过程，及时把学到的东西落实到自己的行动中去，同时又可以贡献自己的经验，给实验班教师做研究助手。这种做中学的方式既是行动研究的初衷，也是教师专业水平提高的有效途径。

试点园的行政人员也面临着挑战。他们不仅要担负协调幼儿园与各方研究人员的职责，还要承担对研究过程的现场组织与指导的重任。行动研究对行政人员同样也是一个新尝试，所以必然也会面临具体该怎么组织的困惑。北京试点园就遇到了如何组织和指导教师的问题。他们发现，“我们非常吃力地带领教师研究，也自认为解决了教师的问题，提高了教师的观察能力。但奇怪的是，在日常工作中，教师并不是很主动地去研究和实践，而总是处于跟随状态”。他们在对教师如何参与研究的指导上经历了一个不断反思以及管—放—管的历程。当然，前后两个“管”的含义并不一样。对于“管”，他们的经验是：“管理者一方面要给教师自主研究的空间，另一方面要及时给予教师支持和帮助。”这种支持和帮助在现阶段应该体现在具体组织与指导上。从试点园行政人员的转变历程可以看出，行政人员自身素质的提高刻不容缓。

4 ． 计划—行动—观察—反思—计划的环节

像所有的研究一样，行动研究是一个有计划、有步骤的探究过程。这种研究的系统性主要体现在计划—行动—观察—反思—计划的环节上，这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螺旋式上升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我们有可能在行动的基础上完全改变要研究的问题，也有可能只是改变行动的方式。行动研究的计划—行动—观察—反思一计划过程一般需要较长的、明确的周期，各试点园要根据本园实际决定该过程的周期。对周期内的具体行动应做具体的阶段划分，如可大致确定某个星期或某个月是第一个行动阶段，在周末或月末对行动的结果进行考察和批判性反思，提出新的行动计划，并进入第二个行动阶段。计划—行动—观察—反思—计划过程有时也可以迅速交替或同时进行。从教师个人的层面上来看，这种迅速交替或同时进行可能体现得更突出，如教师计划改变与某个儿童的互动方式，她在尝试行动后马上就可以观察到结果并进行反思。

行动研究与经验总结的差别在于，行动研究是一种系统的探究和有规律的批判性反思活动，有一套规范的资料收集和分析的方法。行动研究中的反思往往是以资料 ( 如观察记录 ) 为依据的，而且反思的过程应该有文字记录，也是资料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行动研究中的资料不仅包括教师的活动计划、活动过程与对儿童的观察记录、儿童的作品，还包括教师对行动的思考及参与研究的心路历程。在本项目中，我们建议参与研究的教师养成写个人日记的习惯。当然，试点园行动研究中资料的收集不能完全依靠实验班的教师，还要设法提供一些外来的帮助。另外，对资料的解释、分析和利用也往往是行动研究中教师感觉比较困难的地方。因为她们并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课题组应提供更多的帮助。为本期写稿的几所试点园的研究方案都在初稿的基础上做了好几次改动，这种改动当然受到了多种因素包括行动的影响，但各园方案改动与行动之间的关系脉络似乎不是很清楚。或许与资料的收集与运用的缺失有关。

总之，行动研究本身的特点决定了它是一种比较适合教育领域的研究方法。尽管在开始运用时不可避免地会产生许多困惑，但相信随着经验的积累，大家通过做中学，会从行动研究中尝到甜头。希望参加贯彻《纲要》行动计划研究项目的试点园不仅在如何贯彻《纲要》的精神方面起到示范作用，也在如何做行动研究方面做出表率。以下是四所试点园在制订方案时尝试行动研究法的过程实录，希望他们的体会能够对其他园所有所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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