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前教育会破坏儿童的成长
美国教育学者布鲁纳曾极端地主张:只要经过适当的处理,任何知识都能教给任何年龄的任何儿童。这个观点看起来是如此的“鼓舞人心”,因而信徒众多、影响深远。殊不知,它竟忽略了最简单最基本的道理——儿童知识或经验的获得遵循儿童成长的自然节奏和规律,让儿童在任何年龄掌握任何知识完全是成人一厢情愿的想法。
儿童什么时候能够获得何种经验,是有其自身的规律和节奏的。
从教育思想史来看,约三个半世纪以前,捷克的一位牧师夸美纽斯(同时也是世界级的伟大教育家,现代教育学的鼻祖之一)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提出教育适应自然的原则:儿童的发展遵循着自然的节奏和规律,教育须遵循儿童发展的自然规律。
法国思想家卢梭进一步发扬了这一思想。他认为儿童不是小大人,也就是说,儿童有着不同于成人的生活,是具有独立存在价值的人;大自然规定了儿童发展的时间、节奏和顺序,教育应尊重儿童的自然天性,顺应儿童发展的自然节奏。
卢梭常被贴上“浪漫主义”的标签。“浪漫”一词与“现实”相对,往往与理想化、乌托邦、未实现、未被科学证明等含义相联系。事实上,随着心理学的发展,卢梭的这些思想已被科学逐步证明。
20世纪最伟大的儿童心理学家皮亚杰认为,卢梭曾肯定每个年龄阶段的人都有独特的思维方式,但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卢梭的这一思想并未变成确凿的理论,一直到20世纪,由于儿童心理学研究的发展,部分地也由于比较心理学与社会学的一些见解,卢梭的这一思想才变成一种确凿的理论。
皮亚杰在自己的书里就引用了卢梭的这一观点:儿童完全不是小成人,他的智慧也完全不是成年人的小智慧。皮亚杰用事实揭示和证实了这个简单的真理,这个真理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简单的思想——发展思想。前苏联最著名的心理学家维果茨基曾对此评论说:“这个简单思想贯穿皮亚杰内容翔实、卷帙浩繁的科研篇章,闪闪发光。”皮亚杰认为儿童心理发展是一个内在结构连续的组织和再组织的过程。这个过程有着连续的、恒定的顺序,外力既不能改变也不能替换心理发展的固有阶段和次序。某些因素如“教学的影响”能够加速甚至充实自然的发展,但它们不能改变构造化的次序。
很多心理学的研究,如美国心理学家格塞尔的成熟理论及著名的同卵双生子爬梯实验,皮亚杰的认知发展阶段理论和相关的试验,等等,均在理论和实证层面证实了从夸美纽斯、卢梭、裴斯泰洛齐(瑞士教育家)、福禄培尔(德国教育家)直至杜威(美国教育家)、蒙台梭利(意大利教育家)的类似观点,使得支撑“儿童的身体和心理发展遵循着自然的规律,教育须遵循儿童发展的自然规律”这条古老的教育原则的论据,不再停留在对个别现象的归纳或对自然界万事万物的简单类比上。“教育适应自然原则”,也不再仅仅是一条浪漫的信仰,它有了科学、实证的研究作为佐证和依据。
皮亚杰曾经这样评论:有一些家长在儿童尚无任何数概念的时候,过早地教他们从20数到50,尽管儿童表面上可能学会从20数到50,实际上,他只是把数字的顺序当作无意义的音节来记忆,他并没有真正地获得数概念。可见,教学、训练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加速或阻碍发展,却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发展的“必经途径”。
皮亚杰的另一个实验亦有力地证明了上述观点。一个五六岁的儿童把12根红色筹码一一对应地摆放在12根蓝色筹码的前面,并认为两者的数目是相等的。但如果将红色或蓝色筹码的间隔拉开,儿童就不认为两者数目相等,而是断言长度较长的一排有更多的筹码。为了了解儿童是否能够在辅助手段的帮助下获得数量守恒的观念,皮亚杰设计制作了一架扇形装置,上面长度较短的一排中的每个蓝色筹码和下面长度较长的一排中的每个红色筹码之间都有一条通道相通,下排的红色筹码可以通过通道向上移动,并与对应的蓝色筹码相遇。经过如此安排,仍未能改变儿童的想法。即使儿童能够推想出筹码移动以后能一一对应,甚至亲自动手去操作,都不能改变儿童的思维,他仍然坚信,排列间距较大的一排筹码比间距较小的筹码,数量更多一些。
皮亚杰说:“儿童思维的结构变化是按照一种不变的连续的顺序和不变的年龄顺序由内部决定的,每一阶段在确定的时刻到来,并在儿童的生活中占有一个明确的时期。总之,个体思维的发展可与服从严格的遗传规律的胚胎发展相比。这在教育上的后果是不可估计的。教师试图加速学生的发展,这只是浪费时间和精力。问题只在于发现符合每个阶段的知识并用有关阶段的心理结构所能同化的方式教给学生。”根据皮亚杰的发展阶段理论,儿童心理的发展有其必经的道路,儿童已有的经验水平总是与他所处的身体和心理发展阶段相一致,教育必须适应儿童的发展阶段。身体和心理机能的成熟,是儿童能够获得某些经验和接受教育的基础,超前教给儿童违背其自然发展阶段的知识、经验,既不能被儿童理解,也不能使儿童获得心理的发展。这正如中国古代哲人对“揠苗助长”的那位农民的批评,儿童教育搞冒进、放卫星,同样是“非徒无益,反以害之”。
别再让超前教育危害自己的孩子!
顺便说一句,本文开篇说到布鲁纳曾主张:只要经过适当的处理,任何的知识都能教给任何年龄的任何儿童。令人欣慰的是,他后来知道这种说法有失偏颇,主动收回了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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